“小楼昨夜又东风,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”,南唐后主李煜自恨不该生在帝王家,若是寻常人家,凭他的才华与气度,完全可以潇洒、舒适度过一生。
可这想法若让他爷爷李昪地下有知,一定会将李煜骂得狗血淋头,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!
想当年,李昪由一个孤儿逐渐成长为南唐国的开创者,其间的艰辛与精彩大概只有他最清楚,成事后,他将那杯毒酒递与义父的儿子时,其中的酸楚与无奈也只有他自己最明白!
但让李昪意想不到的是,毒酒递过去时,对方说了一句话,竟让李昪一时间不知所措……
父母双亡,寄人篱下
李昪所处的年代正逢乱世,无父无母的他居无定所,四处流浪。在一次战争中,被唐朝将领杨行密所俘获。
当时,李昪还是一名七八岁的孩童,杨行密见他可怜,便决定将他好心收留。无奈杨家几个儿郎皆属纨绔子弟,面对不明来历的李昪,当然大肆欺辱、排挤。
杨行密长年征战在外,自忖此子寄留家中不太稳妥,于是这才拜托下属徐温予以好生照顾。既然是上司所托,徐温自然不好推辞,便将其收为养子并取名徐知诰。
然而,他自己已有两个儿子,老大徐知训比李昪年长,老二徐知询比李昪稍小几岁,与杨家的子弟一样,老徐家的这两位公子哥亦不是什么善茬,整日里不是斗鸡走狗,便是纵酒狂欢,不思进取,自私狭隘。
原本这俩兄弟家里称王称霸,逍遥自在,如今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,想要雀占鸠巢,俩兄弟岂能容忍?于是便时时刻刻有意刁难李昪,欲让他知难而退,滚出徐府!
然而,李昪却是一个隐忍力超强的人,对于俩兄弟的刁难,李昪表现出惊人的大度与慷慨,不但不发怒生气,反而对这兄弟俩恭敬有加,无论任何事情都礼让三分。
这一切,都被养父徐温看在眼里。虽然表面上,他对李昪大加赞赏,但毕竟血浓于水,到了关键时刻,徐温仍是倒向亲生儿子一边。
有一次,徐温带着李昪外出,那天他特别的心烦意乱,当李昪犯下一点小小的错误时,他竟对其严厉斥责,最后竟让他滚出徐府!
若对于普通人,面对这种折辱,必定会从此与徐家断绝往来,但从小在苦难中长大的李昪老早就懂得了“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”的硬道理,因此,他竟然主动地尾随徐温又回到了府上。
徐温质问他为何还有脸回来?李昪噗通一下跪在徐温面前,坦然答道:“哪有儿子弃父而去的道理?”。
这一番话,着实让徐温刮目相看,从此改变态度,将他当做亲子看待。
忍辱负重,崭露头角
李昪的选择是正确的,自从他主动返回徐府后,徐温一直对其青睐有加,不仅生活起居,餐食配置上与两个亲生儿子统一标准,还特意让李昪与两个儿子一道进了私塾,这让李昪受宠若惊!
时光荏苒,转眼间李昪便由一名历经苦难的翩翩少年成了一位身姿伟岸、文武兼备的有为青年。在徐温的斡旋下,李昪致仕为官,才学广博的他因自身的努力与养父的影响力,很快便得到了朝廷的重用。
但随着李昪在朝中的人脉越来越广,人气越来越旺,身为养父的徐温对此很是忌惮,虽然表面上总是竭力夸奖李昪,但在一些具体的人事安排上仍是偏袒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。
同时,李昪的优秀也引起了哥哥徐知训的嫉妒,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。有一次,徐知训偷听到了父母的一段对话,大概是母亲责问父亲,为什么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还不如一个养子有本事,这让徐知训大为懊恼,于是,便将谋杀计划提上了日程。
我们知道,当年汉高祖刘邦赶赴鸿门宴,得遇项梁挺身相救,没想到。一千多年后,一场新的鸿门宴又向李昪发出了邀请。
但与刘邦有所不同的是,这次的鸿门宴事先并没有一个“项梁”与自己交底,宴会上萧飒的煞气让李昪感到一丝心慌。
无奈当时自己实力弱小,只能卑躬屈膝,默默忍受。宴会上虽然不见“项梁”的影子,但当徐知训命属下刁彦能将事先备好的毒酒斟给李昪时,刁彦能因素来仰慕李昪才能,于是便有意在暗中提醒李昪:这酒可不兴喝啊!
李昪当即会意,与刘邦当年一样,以上厕所的名义逃过一劫。此后,李昪行事便更加谨慎小心。
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,徐知训依仗着父亲的权势,在朝中横行不法,肆意胡为。一天,他看上了大将军朱瑾新纳之妾,便强行霸占,不曾想引起朱瑾勃然大怒,于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,冲到徐知训住所,手起刀落,将之砍为两段。
闻听徐知训死讯,李昪暗自窃喜,认为自己逆风翻盘的机会终于到了!起先,他被养父徐温安排在富庶的升州,团结同僚,锐意进取,将升州治理地有声有色。但这不仅没有获得徐温的褒奖,反而引起他的忌惮,不久,徐温便将其调往贫瘠的润州,李昪上任后,再次显现出惊人的管理才干,轻徭薄赋,与民休息,润州也逐渐出现繁荣景象。
所以,当他得知徐知训被朱瑾戗杀的消息后,便迅速集结兵马,以替兄报仇的名义,杀向朱瑾的驻地广陵。
羽翼渐丰,秋后算账
李昪亲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广陵时,朱瑾心生畏惧,引刀自杀。养父徐温瞧见李昪替亲儿报了大仇,对他十分感激,从此再无忌惮之心,排挤之意。
不久,李昪便被徐温授予“广陵辅政”的职务,这实际上就是将大儿子徐知训的权力统统都赋予了李昪。
在广陵任上,李昪一改徐知训的慵懒怠惰之风,他力行节俭,鼓励农桑,让国库逐渐充盈,百姓丰衣足食,啧啧称道。
此外,对于杨行密的儿子吴王杨隆演,李昪也是百般恭维,并且以谦卑之心对待同僚下属,为自己赢得了广泛人脉。
与“不肖子孙”李煜相比,李昪绝不是只会悲秋伤月的弱懦文人,这辈子自己遭受过的冷遇、屈辱、陷害、怨仇,他始终记在心里,只等羽翼丰满,他便要一一算账!
公元927年,一代枭雄徐温溘然长逝,李昪逐渐将真面目露了出来。此时,大哥徐知训虽然身死,但三弟徐知询却正值盛年,依仗老爹的权势,他终将成为李昪成就霸业上的最大障碍!
因此,大权在握的李昪决定以牙还牙,将当年哥哥徐知训毒杀自己的那套方法,“原封不动”地还给弟弟徐知询。
那日的宴会,同样的场景,同样的剧本,只不过角色换了,即将成为孤魂野鬼的已不是李昪,而是碍眼的三弟徐知询!这让李昪百感交集,其实,他也不想做得这般决绝,只是形势所逼,不得不为。
然而,接下来的一幕,却是让李昪始料未及,并且在今后的日子里都觉得背脊发凉的。
当毒酒递到弟弟徐知询面前时,徐知询就已然相当清楚,这酒一旦喝下去,自己必死无疑!
为了让徐知询尽快饮下毒酒,李昪在旁不停催促,甚至冠冕堂皇地说:“喝下此酒,必然能活到一千岁!”
生死当口,情急之下,素来庸碌无为的徐知询,却说出了一份十分经典的话:“弟弟不愿独活,愿与哥哥共享五百岁!”说毕,便拿起另一个空杯,将自己的酒倒出半杯,递给李昪。
李昪怎么也没想到,素来木讷的徐知询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出,他当即面露愠色,欲传左右刀斧手将徐知询就地正法!
然而,正在此时,乐师申渐高却突然出抢过徐知询手中的两个酒杯,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,说道:“小人奏乐奏的口渴,与大人讨杯酒喝,大人不会介意吧!”
这突发的一幕,让李昪全身冷汗涔涔,当即罢宴,并差人赶紧给申渐高送解药,但为时已晚,申渐高已毒发身亡……
这一幕,堪称“七步诗”的翻版,“鸿门宴”的续章!此后的徐知询更是夹起尾巴做人,唯唯诺诺。聊此残生!
而李昪则于公元937年,逼迫南吴主杨溥让位,继而建立南唐,并由“徐知诰”恢复真名——李昪!
可惜雄才大略、杀伐果断的李昪怎么也不会想到,自己所建立的南唐国,仅传三世,便在他孙儿李煜手中走向覆灭,而且同样被赵匡胤的一杯毒酒赐死,不得不让人感叹,历史就是一个圈套,悲剧总是轮回,反复重现!
结语
权力斗争中,总是充满冷酷、残忍的一面,李昪以贫贱之身,通过不懈努力,超凡定力,终成一代雄主,他在世态炎凉,风诡云谲的时局中,逐渐也变得成熟且冷酷,最终让时代的洪流推向了权力的最巅峰。
资质平平的徐知询,在生死关键时刻却成了聪慧机警的曹植,一句“愿与哥哥共享五百岁”让他逃出生天,得以续命,让人不禁感叹:人类求生欲望之强大,潜能之强大!
参考资料:
《资治通鉴》
《新五代史》